魂縈舊歌

六月六日晚舉行謝師宴前，因為早到了又未想入席，於是去了附近的圖書館逛逛。手裡帶著的是《同學少年都不賤》，打算換本亦舒《喜寶》，但你知道一個近300本的系列不可能齊齊整整藏身一間圖書館。遍尋不獲後隨手拎了本上海時代曲的大百科權充用來殺時間的NDS。

我向來以時裝這個充斥著享樂主義但同時兼具藝術性的興趣為榮，而且我也為自己喜歡的時裝選擇都屬這年代的一等一而沾沾自喜。但是我經常都懷疑為什麼我的音樂口味可以與時裝口味如此不相似。喜歡April 77牛仔褲的人同時聽的是78年的《大亨》，應該是同期的大衛寶兒才合理罷？

打開那本時代曲大百科，合共收錄近300首老歌的背景資料。我在目錄上數一數，大概聽過約50多首，有些則只認得名字。我一直以為自己算認識不少上海時代曲，但有不少很著名的如姚莉的《大江東去》等都未有收錄此書。原來這書只收留國產貨，謝絕那些像改自Summer Kisses Winter Tears的《多少柔情多少淚》的舶來品。

字典一般厚的大書磚隨便掃瞄一次都用了大半小時，只對白光那段特別深刻。不是李香蘭身世不夠傳奇（20歲以下都以為李香蘭是張學友的歌，但那歌其實都不是和山口小姐她毫無關連），也不是周璇的紅顏命不夠薄，而是我一向喜歡妖艷和演慣奸角的人。

白光的歌曲中我的最愛是《魂縈舊夢》，歌詞美得像幅畫，而且旋律扣人心弦。裡面寫「桃花時節，露滴梧桐」，直如《長恨歌》裡的「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落葉時」。我漸漸明白我喜歡這些老歌的原因，也許是像唸文學。我一直都很羞愧英文讀得不好，如果我英文歌也甘之如飴，也許就能讀得好些。

友善的網友介紹我聽Yaël Naïm，我說聽不懂，實在負了她的一番好心。

退而不休

自考畢高考以後，我就當正自己已經退休了。媽媽經常依依哦哦我那一堆堆的書和一疊疊的DVD買了放著不看，浪費金錢又阻地方。我便笑笑說︰「待退休之後睇的！」若是65歲以後才開始看，雖然書不會放壞，但恐怕到時已經沒有人有DVD機了，什麼東西都是一按即播，誰還下載？

因此，五月開始之時我的確實行原來的計劃，放假就只看書看劇看電影。但是我性格就是永遠喜歡計劃，但也永遠喜歡一手摧毀自己預定的計劃。放了一星期假就擔起了中七畢業同學錄的編輯工作。於是連續半個月日夜顛倒的工作，訪問同學之後寫寫寫，雖然是累但總算有點滿足感。

工作之餘也同時看書和看戲的。我一向扮作文藝少年，但老老實實，之前連一部希治閣和杜魯福都未睇過。原本預算這個長暑假可以惡補文化，去讀日文、日夜流連《紅樓夢》和張愛玲、浸淫法國藝術片和荷李活舊電影……現實和預想終究有點距離。書看不到10本，戲只看了幾部。更不幸的是，我又迷上了陳年《紅白歌合戰》，又開始搜購30年前至今的《紅白》錄像。不知哪天才看得完！

幾天前，同學錄剛編完。開始準備謝師宴的服裝，發現荷包乾過薩哈拉，開始想找份暑假工搵兩個錢買花戴，但……已經進入退休狀態的我又如何發力去搵工呢？雖然看到某些平時不怎麼醒目的同學都工作，而我反而懶懶閑，有點不忿，但還是情願繼續我原來的退休計劃。

六月一號的中午，我半睡半醒之間聽到午間新聞的最後一段消息︰聖羅蘭走了。於是我彈了起身。我那一刻在想，要是我自己父親去世我也沒有這樣難過，真的！定過神來，不禁想想下一個會死的大師級人馬是誰？拉格斐？阿曼尼？不不不！他們都不會最快去。最教人擔心的是剛剛榮休的華倫天奴。人就是這麼樣，一退有就病，容易大去。

我想我的退休都會是退而不休，我不是工作狂，不似聖羅蘭15天內畫一千張時裝速寫。我工作可以很悠閑，寫一篇老師訪問後就睇一套《電話情殺案》。但我也不希望某天真的百無聊賴生無可戀。人真的很神奇，當身體知道你對世界已經沒有貢獻時，就自然消萎。但願當我真正退休之後，有時間可作文藝狀外，還可以做些什麼有意義的事吧。

編者的話

精準的美國星座專家Susan Miller預言天蠍座的我在五月會因新月射出強光至木星－－掌管與人交流的宮，而做出兩年來引以自豪和最巴閉的一件工作。而這件工作將會涉及到合作、溝通、藝術，還會耗盡精力，會在五月五日之後的十日內簽下靈魂合約。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會是什麼，結果就是我在五月十二日神推鬼擁下認投了這份同學錄的編輯工作。

此同學錄共分三部份，由湯副校的快活人生到Miss Ng的精采衣櫃，四面包抄人身攻擊；由陳沛康的驚險時刻到林慧靄的亦舒回憶，生理心理內外夾攻，表面上努力做到師生的心靈交流效果，實際上務求完成大眾的集體窺秘宏願。受害者不計其數，而且圖文並茂作為血淋淋的呈堂證供，誰是最佳損友，誰是戲劇女皇，誰是山伯誰是英台，通通一目了然。而心水清的讀者更能看得出誰和誰有黃河水也洗不清的牙齒印，誰和誰有慧劍都斬不斷的蓮藕絲。

戲軌本意是「Juno少女孕記」式的刀仔鋸大樹小本製作，誰料在不學無術並好大喜功的編者接手之後，幾經轉折便變為直指史詩式千軍萬馬的「魔戒」大製作，務求達至「比生命更大」賓虛場面！用七年黃金歲月寫成的青春血淚史，收歸一百二十頁A6白紙上，未必能全方位記錄這一屆7S每位師生的性格能力，但總可以呈現這個青春年代的精神面貌，而且要趁記得。如果不刻意去把這段珍貴時刻保存下來的話，一切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和另一位編輯王家艷同學走訪十三位老師和三十位同學，寫下精彩（和沉悶的）訪談內容，或邀請他們留筆撰文及拍照留念，加上用詩句歌詞和戲名堆砌成充滿扮野文藝色彩的篇名後，便作為同學錄主體，雖然力有不逮，但仍望能做到莊諧並重的境界。另外有多位同學提供的珍藏照片和聯絡資料，內容豐富目不暇給。同時亦希望諸君勿將此同學錄視作《黃頁》，只在找電話時才想起，而是假日閑時回憶記念老師同學的好伙伴，長期都擺放在你書櫃的當眼處。

美術設計方面，由多位本校美藝界的英雌聯手打造，包括傅嘉欣、楊慧珊、王嘉玲與王家艷同學。她們運用了簡約而流麗的美學風格來融合文字與圖片，造出力臻完美的相簿。七年來中學生涯的每個鏡頭將收錄於此同學錄的後部，並注上抵死幽默的眉批以作黃金歲月裡倉海桑田的對照記。

由開始構思到正式付印，合共十五天。在編寫和製作的期間遇上了無數意料之內的難關︰訪問觸礁、成本緊張、溝通磨合、時間倉猝……但星座也早有預言這些危機通通都必可克服，所以我也前所未有地抑制著火爆的性格，反而獲得了意想不到的好結果！這些都是美好的回憶和寶貴的經驗，最重要是每位曾經參與是次製作的每位，亦同時包括老師和同學們，特別鳴謝叫我冷靜的劉詩樺和實際上支持的汪澈和何倩。

祝福各位前程錦繡作結似乎已淪為例牌菜，只願在此中學生涯的斜陽時份說︰莫記此中得失，不記恨愛相纏，只記共你當年，曾經相識過。

（原刊於2008年6月6日《The Precious Moments of 7S》同學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