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而紅之後,江利接連翻唱大量爵士歌曲,不全然是口水歌,因為大都有加入日文譯詞,而且編曲演繹都或多或少有東洋化。我遍尋過香港大小唱片店,甚至二手黑膠唱片店,皆未見有江利的專輯,於是我好不容易才用日本的一個共享軟件下載到一個長達三小時的MP3檔案。檔案裡面四十多首,徐徐播出的舶來旋律如一個個的似曾相識︰濫情的《我的心遺留在舊金山》(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騷靈的《解我心鎖》(Unchain My Heart)、茱迪‧嘉蘭(Judy Garland)的《彩虹那一頭》(Over the Rainbow)……經典得未聽過真身原版的小孩都一定在酒店大堂或百貨公司電梯相遇過。
如果江利主力引進日本的是美利堅爵士樂,那麼越路吹雪就是法國流行曲(chanson)的代言人。日文歌詞由有親密關係的岩谷時子主理,例子有Sans Toi Mamie(サン・トワ・マミー,家母聽後言︰「生劏媽咪?」)和同樣已經成了罐頭音樂鐵膽的《粉紅色的一生》(La Vie en Rose)等琵雅芙名作——新近得到的一張精選碟裡面有較少見的《大爺》(Milord)。拿蘋果和橙作比較是無意義的事,而江利和越路既似又不似,做同類的事使異路招式,以忠於自己為榮,所以是完美對手。心水清的看官知道她倆的事業和人情後大概都覺得她們是那時代的Kylie Minogue和Christina Aguilera,不啻男同志心目中的大妹姐和細妹姐。
除了唱片,江利和越路的另一戰場是舞台。1963年,江利演出日本版的《窈窕淑女》( My Fair Lady)舞台劇,我覺得她唱的I Could Have Dance All Night(踊り明かそう)日文那段,簡直有燃亮生命的力量和興奮。而寶塚之後的越路則在個唱裡大唱音樂劇串燒歌,從《仙樂飄飄處處聞》唱到《國王與我》。另外又一相似之處是她倆都有「副絕招」(這不是good term,我意思是較少人認識的另一種好,願有高人指教),洋樂以外,其實傳統曲藝都有一手。江利著名的是地方民謠,常以藝伎的妝扮唱那些「XX節」,XX視乎的是地區。越路早期也有不少「座敷小唄」,即是些藝伎小曲,另又拿手浪花節,是種揉合說和唱的高難度傳統藝術。
台上的比併在我的腦海蔓延至台下,《忍——高倉健的故事》裡最八掛多汁的一小段提到高倉健愛江利,但江利愛上了作曲家內藤法美,而內藤愛的又是越路,誠然是非常翡翠劇場的一段。流行作家林真理子曾有影射小說《田納西華爾滋》,如果她要再極端肥皂化,可以加入三島由紀夫、岩谷時子和神秘嘉賓「Y子」(後有詳述),變為真正的七國咁亂,將男男戀女女戀男女戀合縱連橫,有咁亂得咁亂。但《忍》的作者指內藤法美有戀母情結而愛上年齡稍大的越路,內藤本人斯斯文文,作曲作品多是一些法式流行曲,除此之外我對他無甚認識,所以對此說不置可否。
因為內藤已經視越路是未婚妻,江利的一片癡心似乎得不到明月的照料,而此時出道只是幾年的高倉健對江利展開大力追求,上演雨中求愛的戲碼都不得不令江利動心,何況高倉也是俊美男子一名呢。1959年2月,作者指江利為了搶在越路之前三個月前而決意成婚,藉口是皇太子也要結婚了,舉國嘩然,原因是高倉的演藝地位和江利是蚊同牛比,冇得比。這段情場如戰場也隨著兩方結婚而告一段落,但江利智惠美悲壯的人生劇場的序幕才剛完畢,高潮還在後頭。
江利智惠美演出《窈窕淑女》的東寶日本劇場。
月前買到越路吹雪的一張70年的現場錄音LP,仍然覺得她的fashion sense在那年代是極犀利的,到底日唱夜唱的是巴黎情懷。
江利チエミ 踊り明かそう 1963.12 @NHK紅白
越路吹雪 サン・トワ・マミー Sans Toi Mamie 1978@NHK Big Show
江利智惠美 八木節(yagibusi)1968@NHK紅白 (地方民謠)
越路吹雪「猫じゃ猫じゃ」~コーちゃんのお座敷うた (較傳統的小唄)
內藤法美本人。
微時的越路和岩谷時子。
我口袋裡有一個時裝題材久未下筆,是關於幾個在style上各領風騷的文人,其一是三島由紀夫。他母親曾以為他會和越路結婚。三島老夫人會否不知道世上有種不能說出名字的愛呢?
(待續)